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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新林道:“和小桃说过的,她也不愿意继续留在王家庄。”
于是就定下,翌日便出发离开。只是半夜时分,忽的门外有人“咚咚”地敲门。潘小桃本就被孩子吵醒,正在喂奶,听了这敲门声又急又响,不觉心跳加速,纤眉蹙起,警惕地望向了屋门处。
很快,院子里便传来了开门的声响,然后是脚步声,接着,便听到了赵新林在问:“是哪个?”
潘小桃竖起耳朵仔细听,除却几声浅不可闻的风声,甚也听不清楚,只是那大门却被打开了,寂静的深夜,“嘎吱”的声音显得十分尖锐刺耳。
既是开了门,想来是认识的,会是哪个?若是有事,怎的这般时辰才来敲门。潘小桃一肚子疑惑,垂下眼见得怀里的孩子已经睡着,便轻轻放在床上,拿了小被褥盖上,自己下床穿鞋,去了窗子那里。
因着不曾出月子,潘小桃也不敢开窗,怕受了寒风,落了头疼病。便拔下头上的簪子,将窗子上的厚纸戳出了一个小洞来,弯着腰眯着眼,朝外头看去。
却是黑乎乎一片,甚也看不清楚。潘小桃拧着眉直起身,将耳朵又贴在窗子上,只听得细细碎碎的喃喃之语,压根就听不清楚外头在说甚。
正是着急忧心,忽听院子里脚步声渐次响起,仔细一听,却是朝正屋里走来。如此一来,潘小桃就更疑惑了。
不一会儿,屋门就被敲响,门外响起赵新林的声音:“小桃,你可醒着?”
隔了一道门,潘小桃回道:“醒着呢!赵大哥,外头是哪个来了?”
门外默了片刻,才听得赵新林回道:“是潘晓回来了。”顿了顿,又道:“还带回了一样东西。”
听得是潘晓,潘小桃虽是不待见他,可也怜悯他上辈子不修好,这辈子竟是摊上了这样的娘。听赵新林说,他把柳如眉带去地窖,拿了尖刀逼问她,才从她嘴里头得知,那潘晓竟是又被她给卖了。
一手按在门板上,潘小桃淡淡道:“回来便好,夜深了,你打发他赶紧睡去吧。明个儿就要赶路,睡好了路上不难受。”
赵新林道:“你且把门儿开开,那东西……”眼神嫌恶地瞥了眼潘晓手里头的布袋子,道:“你看了就知道了。”
听得这赵新林说话吞吞吐吐,潘小桃也起了疑心,就打开了门,一眼便瞅见赵新林面上泛着古怪,身后的潘晓倒是满面冷冽,这么放眼瞧去,倒好似变了个人一般,周身上下散发着冷漠,清冷。
潘小桃迟疑地退了两步,让开了门。赵新林并没有进去,只立在门处道:“这东西污秽,就立在门口,叫你看你一眼就得了。”说着转脸示意潘晓:“你不是非要给你姐看吗?打开吧!”
潘晓点点头,蹲下身子,将手里的布兜子放在了地上。
堂屋里并没有点灯,只有卧房里燃着一根蜡烛,昏黄的光星星点点落在了门外的地面上,潘小桃眯着眼瞅见潘晓手里那布兜子,深一块儿,浅一块儿的,圆滚滚的,倒好似装着西瓜在里头。
却见潘晓慢慢解开了布兜上的结子,将布展开后,赫然是一颗人头。血淋淋的,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,就那般骤然出现在潘小桃的视线里,吓得她惊叫一声,又忙捂着嘴后退了几步。
潘晓迅速把布兜又绑了起来,便听对门儿屋里头长生爹大声喊道:“是小桃在喊吗?怎么了?”
潘小桃忙回道:“没事,犄角旮旯里头忽的窜出了一只老鼠来,吓了我一跳。”
长生爹躺在床上便笑了:“别怕!”他喊道:“明个儿咱们就该走了,等着去了新地界儿,抓只猫儿养在家里,管保半只老鼠也不会有的。”
潘小桃回道:“好嘞,夜深了,爹赶紧睡吧!”
长生爹道:“好,你也赶紧睡,别熬眼儿,再累坏了身子。”
门里门外的三个人,听得长生爹的屋里头终于没了动静,潘晓才低声道:“不是故意要吓坏姐姐的,这是王如春的人头,拿回来祭拜长生哥哥。”
潘小桃瞬时睁大了眼,王如春!视线往那布兜上瞟了瞟,潘小桃道:“你把它解开,方才没看清楚,我要再看看,可当真是那该死的王如春。”
潘晓抬头看了看潘小桃,见她果然不害怕,还往前走了几步,立在门槛处,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。
对于这个姐姐,潘晓自打懂了事儿后,便存了亲近的念头。可惜他来了崔家,不但不曾和他这姐姐处出感情来,反而带来了一股子霉运,引来了他那没人性的娘,又害得长生哥哥丢了性命。
一想到这,潘晓心里就极是内疚。伸手又解开了那布兜,棉布展开,又是血淋淋的一颗人头。
潘小桃强忍着恶心,眯着眼仔细打量。虽说那人头面容上血痕斑斑,可看了几眼,潘小桃便认出,那人头果然是王如春的。喘了口气,潘小桃道:“好了,可以绑起来了。”
见潘晓又把人头包起来,潘小桃问道:“是你杀了他?”
潘晓正在打结的手一顿,随后回道:“是,是我杀的。”
潘小桃追问道:“你哪里碰上的他。”
潘晓立起身来,垂着头闷了半晌,忽的抬起头,冷冷道:“我那娘把我又卖了,那个买我的人,还是个有身份的将军。就在那将军的院子里,将军叫我出去待客,我才认出,那宴席上的人竟是王如春。我晓得他杀了妻室被抓进了大牢,不成想,竟是在那里碰上了。”
赵新林怜惜地看着潘晓,伸手搭在他的肩头上,收紧五指,轻轻捏了几下,随后长长叹了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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