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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日清晨,潘小桃对镜梳妆,看着镜中的人儿双颊粉若桃红,瞧着竟是颜色好极了,不觉呆了一呆,随即便扬起唇角,露出一个软软的带着满足的微笑来。
自打娘亲去了,她的日子便好似掉进了苦嗖嗖的药汤缸里,再没一日能展颜的。后头进了王家,更是过得辛苦,整日里劳作便罢了,还总是要挨揍。现下好了,潘小桃忍不住抿着唇闭起了眼睛,晨曦透过窗格落在了她的颊面上,潘小桃只觉面容上暖暖一片,心底柔柔的,再是轻松不过了。
赵新林正端着茶缸子漱口,一抬头,便瞧见西厢房里头,窗格子半开着,里头半卷着一面珠帘,那小丫头闭着一双眼睛,曦光落在她的面容上,照出了一层细细软软的绒毛……心头上登时一跳,赵新林脸上瞬时便热燥了起来,将自己唾骂了一声,掉转身便回了屋子里头。
崔长生便是这时候捧着一束白梅花儿,从大门外头走了进来,立在西厢房门前喊潘小桃:“桃妹妹,你快出来,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来。”
那声音清脆响亮,潘小桃听在耳里,闭着眼便笑了。缓缓睁开眼,外头就又传来了长生的呼喊声。可真是个心急的!
潘小桃笑着起身,快步往门外走去。拉开门,便瞧见崔长生手捧一束梅花,笑容好似三月天里明媚的春光,瞬时便将她的心里头照得亮堂,忍不住便笑了:“哪里来的白梅花,怪好看的。”说着走出去,将梅花儿接住,笑盈盈望着崔长生。
崔长生回道:“赵大叔后院子里头种了几株梅花,我瞧着好看,想着你许是喜欢,便央求赵大叔给掰了几枝。”
潘小桃听了心里更是舒坦,凑上去闻了那花香,又冲着崔长生笑:“好香。”
赵新林立在窗子里头,看院子里那两人深情对望,不觉心里头便有些涩涩的。这两人算是青梅竹马,一往情深的,再想想他和那人,不一样是两小无猜,你侬我侬的,可结果呢,一听他中了毒,又要离开那金银镶嵌的家往外头寻医问药,立时便退缩了,真真是白瞎了那些年的情分。
抬手将窗子关上,赵新林背靠着窗子,望着屋顶缓缓得舒了一口长气。那神医说,他这毒这几年已是清理得差不多了,再调理个一年半载的,便可以彻底痊愈。到时候要不要回去呢?赵新林心里很是苦闷。
那个家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家了,爹变了心,一心只想着他那个小儿子,娘亲也去了,前两日得了心腹的来信,那人也嫁了,嫁的还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小弟……
叹了口气,赵新林在椅子上坐下。他心里纠结得很,不回去,那副家当便要便宜了那母子俩,可回去,就又得过那勾心斗角的日子,真真是愁人……
因着潘小桃和崔长生年纪都还小,便先办了婚礼,定下了名分,至于圆房,便要等着潘小桃过了十五的生辰,再选个良辰吉日将那事儿给办了。自打拜了堂成了亲,崔长生不必说,长生爹待小桃就更好了。潘小桃更是舒心如意,每日里清清闲闲的,只觉得这日子好得很。
这一日正是难得的风和日丽,潘小桃背着一篓子脏衣物往净水潭走去。虽是长生哥哥再三交代她,不许她去潭水边儿洗衣,说是那里水凉,怕冰了她的手,作下了病根子。嘱咐她等着他回家来了,他来洗。
可潘小桃哪里会叫他去洗,去赵木匠家学做木工活本就累人,回家来不叫他休息,还要他干活,潘小桃可是舍不得。
去了那潭边儿,那里正蹲着一个人,弓着腰正拿着木棒使劲儿的敲。潘小桃仔细一打量,原是好久不见的樊氏。心道这樊氏倒也胆大得很,也不怕这潭水里头死过人。
想起以前她和樊氏便是死对头,处得不好,那樊氏又是个好挑事儿的性子,碰上了少不得要纠缠一番,便想着要避开了去。可脚步刚迈了出去,一想,她做甚要避开,那樊氏又不是老虎。便将唇一抿,掉转脚步便走了过去。
樊氏听得脚步声,回转头来,便瞧见了奕奕而来的潘小桃,立时便瞪圆了眼珠子,拿着那木棒指向了潘小桃,喝骂道:“你这不要脸的,竟然还敢出门。”
潘小桃登时大怒:“你嘴里放干净些,哪个不要脸,你给我说清楚。”心里哼了一声,她都离开了王家,这樊氏竟还想着和以往一样,对她非打即骂,肆意欺负她,莫非脑子被驴踢了不成?
那樊氏立时站起身,义正言辞地喝骂道:“你不要脸,丈夫刚死,便迫不及待地跟了别人,水性杨花的东西,你……哎呦!”捂着脸惨叫了一声,便狠狠瞪着潘小桃,怒道:“你敢拿石头砸我?”
潘小桃将手里的小石头颠了颠,冷笑着看着樊氏:“我为何不敢?当初在王家,我无依无靠的,你便时时欺负我。如今我已然离开了王家,你这女人莫非以为还能欺负我不成?”
樊氏立时撇着嘴讥笑:“你当你如今就有了靠山不成?你如今那丈夫不就是个半傻子,傻里傻气的,你还当着自己进了福窝儿不成?”
潘小桃听见那樊氏讥笑长生,立时发了怒,将手里的石头狠狠砸了过去,正砸在了樊氏的额头上,马上起了个大包,疼得樊氏直跳脚,嘴里头咒骂着,眼睛轱辘乱转,也要寻了石头去砸潘小桃。
潘小桃朝她冷笑两声,指头往潭水里指了指,道:“你衣服掉水里头了。”
樊氏正左右张望着找石头,听得这话回头一看,那衣服已然漂到了潭中央,立时大声哭喊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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