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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如梦怔怔的,还未说话,帘子一动,却是周氏走了进来。见得地上躺着的王如春,登时惊道:“老大……”惊疑不定地抬起头:“这是……”
王如宝气哼哼道:“大哥想要把妹妹沉潭。”
周氏好似被雷劈了一般,震惊地道:“不可能,那可是他亲妹妹……”
王如宝朝地上吐了口痰,恨声道:“可不是,亲妹妹呢!真是歹毒!”
周氏低下头去,地面上,王如春被反手绑着,嘴里头塞着布头儿,“呜呜”叫着,并不时摇晃着脑袋。他的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王如宝,两道浓眉因为愤怒而高高扬起,涨红的脸庞上,有青筋在额上不时迸起,周氏不曾质问他,却是立时便信了小儿子的话。
她的大儿子,想要他的嫡亲妹妹去死!
屋内一时寂悄无声,周氏胸前剧烈起伏,震惊地盯着地上不断扭动的王如春,唇瓣急速地抖动着。却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,周氏便回过神来,一叠声喊道:“如梦,快些跟着你二哥走。”
王如梦还在迟疑,族长那人她也是稍有了解的,读了几十年的书,四十多岁的时候中了秀才,为人很是刻薄,又常常把礼教两个字挂在嘴上,她若是走了,那周家不闹便罢,若是闹得沸沸扬扬,他必定不会轻易饶了娘亲的。
“不,我……”王如梦刚开口,却被周氏几步上前拉扯着往外头走去,那周氏急声道:“除了你这是要命的事儿,其他的都无妨,无妨。你听话,先走一步。”
外头的夜色正是浓烈,周氏下了台阶,一扭头看到樊氏将门拉开了一道缝,正探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往外张望,不由得大怒:“滚进去!”
吓得樊氏立时关闭了房门,随后那屋里头的灯便熄灭了。
潘小桃扶着王如梦上了驴车,和周氏一起,立在后门处看那驴车慢慢走远。天穹之上月色清凉,潘小桃遥望着那渐远的驴车,再也不曾想过,这却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王如梦,自此后,茫茫人海,再不曾相见过。
“回吧!”驴车早已不见踪影,周氏忽的叹道,随后转身进了院子里。潘小桃将门闭合,闩牢,慢腾腾往柴房里去了。走至院中,往王如梦闺房那里看去,窗内灯火昏沉,隐有周氏的哭泣声,还有王如春时不时的暴喝。
转过头,径直进了柴房。潘小桃躺在草垛上,心事重重。正想着王如梦如今也不知到了哪里,却忽的记起隔壁的小云花来,不禁心头乱跳。王如梦走了,又有谁能帮着她,去阻挡那王如宝呢?
翌日,那周家果然来王家庄大闹,要周氏交出王如梦,大家一起对簿公堂,必要这淫。秽无耻的女子受到应有的惩罚。
潘小桃躲在柴房里头听得院子里闹声一片,心里很是庆幸王如梦及时逃走了。又从窗格里偷看到王如春立在廊下满面阴鹜的模样,唇角一勾,忍不住讥笑出声来。此等凉心薄情的男人,又喜好打女人,便是樊氏那等没眼色惹人厌的女子,跟了他,也是可惜了。
王如春此时却是肺腑都要气炸了。方才那王族长才找了他,背着人将他狠狠毒骂了一顿,任他再三解释,表示这件事并非他本意,可王族长并不信,只认为是他心软,将自家犯了错的妹妹放走,如今被人找上门来,祖宗八辈的脸都被丢光了。
庭院中,王如梦的婆婆正领了几个本家妯娌同周氏撕扯,周氏只阴沉着一张脸,任凭那妇人骂得再难听,掐在她臂膀上的力道再大,既不还嘴,也不叫嚷。她私心里,却是希望这事儿赶紧的平息下来,等着那周家一纸休书休了如梦,她便叫如宝在外地为如梦寻一家家境殷实的,年纪稍大些的,做了填房便罢。总是以后有个好去处,她才能放下了这颗心。
周家闹了一场,只是见不到王如梦,也不能将周氏绑了去沉潭,气得要死,便将王家正屋一顿打砸,最后撂下一句话狠话,绝不放过那淫。妇,方气汹汹地走了。
见着人终于走了,周氏浑身酸疼地瘫坐在了地上。她头顶的发髻早被扯得不成样子,掀开衣袖,腕子上被掐的那处已是青紫起来。沉沉地叹了口气,没盼来那张休书,周氏的心里,正是不安焦灼。
正屋里头一片狼藉,王如春立在门外,看着屋里头的情形,气得浑身直打哆嗦。脚边儿扔着半拉梅花瓷瓶的残骸,被他一脚踹开,廊下登时“哐当”作响,吓坏了周氏,惊惧地回头去看王如春。
王如春立在廊上瞪着周氏,眼底泛起血红,恶狠狠道:“你可满意了?”
周氏楞了一下,随即哭道:“你竟埋怨我?”不可思议地高声喊道:“那可是你妹妹,你怎的如此心狠?”
王如春恨恨地瞪着周氏:“嫁出去的闺女,泼出去的水,是她自己不检点,死了也活该。”
周氏气到没话说,抬起手将泪珠抹去,从地上爬起来,怒目圆瞪:“是我上辈子不修,才会得了你这么个狠心狗肺的儿子。”又哼了一声,道:“我还没死呢,只要我活着,谁也别想把我女儿沉了潭。”
潘小桃立在门处,手里拿着扫帚,见王如春脸色铁青地从她身边疾步走过,才进得正屋,打扫起来。可惜周家没能扔下一纸休书,不然这事便算是了结了,当真是可惜了。
等着收拾完了屋子,周氏早已进得里屋去睡觉了,潘小桃便弹了弹袄子下端的尘屑,拔脚往外头走去。不想刚打开大门,便听得樊氏在身后叫她,又拿酸话刻薄她:“你这是又要野到哪里去?家里的活儿都干完了?浪野了的小贱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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