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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南山上,李长安怎么罚也不顶用,人毕竟是丢了,如今也找不回来,因而太平草庐上下都以为那两个小家伙已经早早离开了人间。有一日,老毒物来到终南山,见李长安诉说此事,也不趁人之危,便约定十年后,再来讨教。李长安亲自送别老毒物离去。后来在终南山后山坡上便出现了两个小坟头,一年四季,无论春夏秋冬,何况严寒酷暑,李长安都派两个人去看护一番,当然是胖扁头和瘦阿长。
事后他们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,李长安可没少责罚他们,于是草庐中的活儿,他们就多了起来。像什么挑水、劈柴,可是给他俩定下了条条框框,什么数量什么时辰那可都是有板有眼,有什么办法,他们也只好认了,这便是自作自受。胖扁头去挑水,一桶水摇摇晃晃、吱吱悠悠上山之后可就剩不得许多了,故而要等扁头挑完一缸水,那就得花许多时辰和次数,如此折腾下来,就当扁头多运动运动,多减减肥。而瘦阿长呢,他劈的柴可摆老高,一个不小心,掉下一个木头棍子,阿长的脑袋上就老见疙瘩,那个难受,不在话下。
这日清早,大嘴带着扁头和阿长到楼观台祭奠张明远和费无极,三人抵达后,看到两个白色身影,远远看去,好似鬼影一般,飘来飘去,吓得扁头和阿长揉了揉眼睛,躲在大嘴屁股后面低着头,闭上眼睛。杂草丛生,鸟雀一瞬间腾起,突然狂风大作。大嘴也瞠目结舌,意欲带着二人逃离。
只听一声乍起,“我的儿啊,爹爹对不起你,没想到如今,白发人送黑发人,你居然就这样离开了人间。爹爹抛下你,一走了之,如今又来找你,爹爹不是人,是畜生!都怪爹爹当年太风流成性,处处留情,沾花惹草,寻花问柳。如今回想,痛心疾首,后悔莫及。”大嘴转过身看去,居然是费无天。
费无天用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,啪的一声,传向远方。又听另一声乍起,“明远,爹爹对不住你。爹爹万万没想到你居然离世了。爹爹也一样,抛弃你后,远走高飞。如今无脸见你!”扁头和阿长定睛一看,原来是张小宝。扁头惊得叫出声来:“不可思议,你们居然是这样的父亲?”等大嘴去捂住扁头的嘴巴时,早已来不及了。张小宝和费无天见大嘴和扁头、阿长前来,也是大惊失色。五人面面相觑,默然不语。
“今日之事,我等自会保密,不会说出去。你们放心就是!明远和无极的坟头,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,实言相告,还未找到他们。”片刻,五人一同祭奠张明远和费无极后,来到一块大青石旁,众人坐了下来,大嘴扬起袖子道。费无天又惊又喜,顿时气道:“既然没找到,又为何建两个坟头?岂不可笑?”
张小宝立马站起身来,瞪了一眼大嘴,气呼呼之际,问道:“没找到就是没找到,坟头是何道理,你们又来祭奠,岂有此理,快说?”扁头和阿长见他们这般凶巴巴,意欲张嘴说话,大嘴使个眼色,示意他们不可无礼。大嘴见张小宝和费无天二人这般火急火燎,便叹道:“你们还好意思来质问,都是你们二人做的好事?”张小宝和费无极顿时目瞪口呆,齐声诧异道:“这话从何说起?”
大嘴气道:“就从你们十年前离开终南山说起,官府上山要捉拿你们,说你二人在长安城胡作非为,可有此事?”费无天叹了口气,气道:“休听那些衙门口的狗腿子胡说八道,我二人打抱不平,从知府衙内手中解救了一个妙龄少女。他们居然污蔑我们胡作非为?我看他们才是狗仗人势,狐假虎威,伤天害理,罪恶滔天。”
张小宝掷地有声道:“不错,虽说我们没什么武艺,但打抱不平之事,绝不会袖手旁观。也怪我们多嘴多舌,说自己在终南山,有种上山找我们。”大嘴这才明白过来,随即叹道:“原来如此,他们如何得知明远与无极和你们沾亲带故?莫非他们是千里眼、顺风耳不成?”
扁头道:“千里眼和顺风耳都是神仙。”阿长见费无天翻个白眼,就示意扁头。不可多嘴,以免激怒费无天,扁头却歪着脑袋,一脸不屑。费无天伸手,啪的一声,自己打自己一个耳光,自责道:“也怪我这张破嘴,逃离长安城,来到渭水边,说什么无极还在终南山,结果被路人听到了。等我们逃离渭水边时,眼睁睁看到那路人被衙役带走。那路人真也冤枉,只是同我们说了几句话罢了,偏偏让追来的衙役看到了。”众人惊得呆了。
阿长点了点头,道:“怪不得师父要建两个坟头,也是为了躲避衙役的追寻。”扁头道:“俺以为,明远和无极虽说不在了,可他们也算因祸得福。如若尚在人世,得知你们这样的父亲,定会抬不起头。”
费无天听了这话,气得喝道:“你这小肥猪,快闭嘴!都怪你,你还蹬鼻子上脸,你居然口出狂言,说无极不在了。他死了,你也别想好过。我要让你陪葬!”随即抽出刀来,嗖的一声,捅向扁头。扁头惊得毛骨悚然,吓得坐在地上,哇哇大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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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嘴一掌过来,那费无天手上的刀子便被震出去,碰在石头上,咣当一声,断裂开来。费无天见状,咬牙切齿,意欲和大嘴拼个你死我活。张小宝赶忙拉住费无天,劝道:“不可如此,你绝非他对手。如若鲁莽,便要自食其果,后悔莫及。再说你一个大男人,对一个小孩子大打出手,也不怕被人笑话。”使个眼色,意欲让大嘴带走扁头。
费无天用手指头指着扁头的鼻子,气呼呼地骂道:“他哪里是小孩子,分明是街肆恶少,就差浑身纹绣刺青了。好比那青楼控马的少年痞子,一腿的花纹,实乃人神共愤之徒。”又恶狠狠之际,瞪了一眼扁头。
扁头哭道:“士可杀不可辱!”大嘴示意张小宝和费无天坐了下来,随即喃喃道:“我最爱讲故事,尔等稍安勿躁,且听我讲一个故事,你们听一听,再生气也不迟。”张小宝点了点头,费无天气呼呼的,一言不发。
大嘴道:“这故事也算很有趣,话说仁宗年间,一日在紫宸殿,百官肃立,仁宗要杀一个人,问办妥了没有。大臣说,没有。仁宗问,为何如此?大臣说,他是一个进士,太祖皇帝有旧制,不杀士大夫。仁宗说,那就刺配儋州。大臣说,士可杀不可辱!在他脸上刺字,便是大大的羞辱,断不可取。仁宗皇帝气得咬牙切齿,也无可奈何,便不了了之,只好让那人卸甲归田,颐养天年。”
扁头灵机一动,哽咽道:“士可杀不可辱,好比,屎可拉,不可堵。”阿长捧腹大笑道:“这时候,还耍贫嘴,真有你的。”张小宝和费无天顿时怒气全消,破涕一笑,笑得前仰后合。大嘴和扁头也面面相觑,对视一笑。张小宝和费无天没有了伤心难过,但依然不死心,定要继续找寻张明远和费无极。大嘴执拗不过,只好带着扁头和阿长渐行渐远,不觉夕阳西下,鸟雀越飞越远。
次日,傍晚时分,太平草庐之中,弟子们都歇息去了。扁头正在打水还在哼着小曲,顷刻转过身来,忽然看到了什么,便吓的魂不附体,扔下手里的木桶,大呼着:“鬼啊!来报仇了,死不瞑目啊!你们怎么还不放过俺。”说着便落荒而逃。阿长听到扁头如此之声,还以为那胖家伙在说笑,并不在意,只是看见扁头平时走路都挺费劲还别说是跑了,但此时似乎跑的挺快,虽没有兔子那么快也是好生了得。
阿长马上像往日那般冷嘲热讽开来:“扁头,你见鬼了咋的,胡言乱语说些什么?”正在此时,他一抬头居然看见了两个身影,顷刻便吓的躺倒在了地上,原来是张明远和费无极二人早已立于了阿长面前。
费无极摇着阿长的身子,诧异道:“阿长师哥,你怎么啦,要睡到屋里去,外边凉。”张明远不禁笑道:“师弟,你真逗。他是活见鬼,被我们给吓到了。”“啊,什么,什么。我们明明是人嘛,怎么成鬼了。他真是胆小鬼,以前还老笑话我,真可笑。”费无极笑道。
“你难道没有听到方才扁头师哥说的话吗?看来他们认为我们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。他们都以为我们去了阎罗殿。”张明远叹道。此时,阿长灵机一动赶忙爬起溜之大吉,边走边喊,魂不附体,落荒而逃。等到张明远、费无极反应过来,阿长早已渐渐远去。张明远、费无极再怎么喊,阿长也并不回头,张明远、费无极面面相觑,微微一笑,默然不语。
终南山月色青幽,山间气息和着草庐之中古色古香的风范,如此和美景致,令人神清气爽。张明远、费无极又回来了,倍感亲切熟悉但又很是朦胧陌生,他们一路且走且谈,说说笑笑,往事如烟,不堪回首。他们站在山门外矗立远眺不忍离去,过了半个时辰,才恋恋不舍朝着弟子所住之处而去。
只听的是,几个小鬼头在喧闹。“俺直接吓跑了,真是太可怕了。你们可不知道,实在太吓人了。昨日做噩梦就见到他们两个前来索命,果然今晚他们就来了。原来罪有应得,报仇雪恨,实在不是假话。”扁头心有余悸,摸着自己的脑门,哆嗦道。“呀!吓死我了,吓死我了。好怕人,好怕啊。他们果然做鬼也不放过我们,好厉害,如果不是跑的快,怕是凶多吉少了。”阿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,喘息着说道。
扁头意欲说什么,阿长祈求的眼神递了过来,扁头捂嘴暗笑。“师兄,真的吗?他们的魂找来报仇了,他们是什么样的?”一个小家伙认真问道。可另一个小家伙已喃喃道:“看,他们真来了呀!”言毕他赶紧把被子蒙到头上去了,瑟瑟发抖,好生了得。阿长假装镇定自若道:“这胆小鬼比我们还胆小,吓成这个熊样。”说话间心神不宁,忐忑不安。
扁头也强自镇定起来:“别说人家了,你自个刚才不也吓得昏过去了,要不是俺背你回来,你在外边即便不被吓死也非让蚊子给吃了。蚊子最喜欢你的脸蛋和屁股。还吹牛大王,说什么自己跑回来了,瞎咧咧个啥,撒谎也不挑个时候,真是不害臊。”说话间不觉两腿发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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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扁头,你是先跑的,可你跑了没管我的死活。我虽吓的晕厥过去,可我后来自己又逃了回来。我阿长不比你扁头差多少,是也不是?你这肥厮居然大言不惭说背我阿长回来,还说我谎话连篇,我看你才是谎话连篇。真叫人恶心,我阿长绝对是冤枉。我并非谎话连篇,扁头才是好吃懒做、谎话连篇。这些年大嘴师叔真真冤枉我,我也是忍了。可看不惯你扁头这样胡说八道,污人清白。”阿长并不服气,素日最恨扁头谎话连篇,慢慢恢复了方才心神不宁的心绪就气呼呼道。顿时几个小鬼头哈哈大笑起来,不过阿长一瞪眼一个个赶忙不动声色了。
见扁头要反驳辩解,阿长还是气呼呼的,又抢先道:“我阿长其实光明磊落,我冤枉。冤枉了许多年,恐怕这世上,没有人比我更冤枉。”“什么冤枉不冤枉,好了,何必斤斤计较,何必小家子气。俺错了还不行吗?哥们弟兄的,何必这般小家子气。”扁头摇摇头,乐此不彼,马上做了个鬼脸,伸出舌头,十分滑稽。
“真是不要脸!呸!自己做错了居然敢作不敢当,还说别人斤斤计较,小家子气。真是死皮赖脸,可恶之极。”阿长还是闷闷不乐,白了一眼扁头。扁头赶忙作揖,笑道:“好了,俺不要脸好吗,要脸干嘛,只要有吃有喝,脸面上的事情就无所谓了,是也不是?”
阿长破涕一笑,伸手揪着扁头的两只耳朵,左右晃了晃,笑道:“你这蠢货,没羞没臊,真拿你没办法。”扁头得意洋洋,将阿长一把推开,乐道:“蠢货就蠢货,其实吃货最好。你干脆叫俺吃货好了。”大家哄堂大笑,阿长忍俊不禁。扁头灵机一动,又做了一个鬼脸,阿长用手指头揪着扁头的肥脸蛋,笑出声来。
“扁头师兄,说什么呢?这么开心!”费无极笑道,听见这样的声音,几个人唬了不小,一个个战战兢兢转过头来,一看见两个人就急匆匆四散而去,原来张明远、费无极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进来,而小家伙一个个听扁头和阿长说话一时入迷,居然没有发觉,只有方才那个把被子蒙在头上的看见了。
“啊,你,你们又来了,为什么不发发慈悲放过我们!求求二位饶了我们,我们不是故意的,可别过来啊,啊!千万千万可别过来呀!”阿长顿时心中一怔,大惊失色的吓道,随即低下头去,耸了耸肩。“饶了俺吧!俺给你们磕头。”言毕,扁头早已魂不附体,跪在炕上,弯下腰来,咚咚作响的磕着头,头也不敢抬,心里诧异震惊起来,寻思,刚刚做鬼脸,果然把鬼招来了。“我们可没死,我们是人,十年里都在后山中!”张明远道。
“你们又开玩笑,我们大难不死,平安归来,你们居然不相信,过分了,是也不是?好,既然觉得我们是鬼,那就吓死你们好了。”费无极开玩笑之际,马上做个鬼脸。扁头、阿长等人吓得缩头缩脑,趴在炕上,大气不敢出。
张明远见状就责怪费无极如此恶作剧,实乃不应该,就忙道:“无极别瞎胡闹,看把师兄弟吓得,开玩笑要适可而止。如若过犹不及,岂不可恶之极。”“好了,胆小如鼠。这里有鬼,就是你们啊,胆小鬼。”费无极伸手轻轻拍着扁头和阿长的脑袋道。扁头紧紧地闭着眼睛,浑身发抖。阿长和几个小鬼头诧异开来,浑身打颤。张明远和费无极捂着嘴,笑出声来。
扁头抬起头来顿时神情恍惚,不觉颤微微之际看着张明远和费无极,问道:“真的吗?你们把手伸过来,让俺摸摸看。”张明远、费无极把手伸过去,扁头一摸,虽说凉飕飕的,可却也是人的手,便喜道:“唉,咦!嘿,还真的,这是肉做的,和俺的手一样,不过太瘦了。”拿起来,眼看就要张嘴咬一口。张明远和费无极瞠目结舌,赶忙抽回去。
阿长小心翼翼之际,颤颤巍巍道:“你们真不是鬼啊!”看向扁头,用手捂住扁头的嘴巴。“真不是,你们才是鬼,胆小鬼。”费无极又笑道。“二位师弟,我们向你们道歉,求你们原谅。”言毕,阿长、扁头已一轱辘爬下炕来,只听两声咚咚作响。“唉,干什么,你两个坏家伙,以后对我们好点不就行了!何必如此,快起来。”说着张明远、费无极已扶他们起来。
众弟子之中有的吓得逃跑,顷刻又回来了。有的慢慢把被子掀开,哆哩哆嗦的偷偷瞄上一眼。一时间不知所措,尽皆神情恍惚。“师弟们回来了,大家过来听着,以后谁再欺负他们,俺扁头可不答应!你们看中不中?”扁头肥肥的脸蛋上笑出了个酒窝,马上招呼大伙近前便吩咐开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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