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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度量小,你瞧瞧,三妹这是下了多大的杀心……”沈芊禾说着,又要去把那圈淤青露出来,“女儿自问,从三妹回府以后,女儿虽不如大姐热情,可也从没有怠慢过,要说跟三妹之间起了隔阂,女儿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。”
沈荇语摸着下巴,对这个沈老夫人钦点了接回府来的小女仍抱有期待。
“三丫头,你来说。”
谁知回府后变得伶牙俐齿的沈归荑,此时又成了前几年那副呆滞阴沉的模样,看得沈荇语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。
好像,也没任何出色之处?难道是老太太年纪大了,也有看走眼的时候?
“罢了,跟自家姐妹争闹到要人性命的地步,我也没别的话来教导你了,自今日起,你就搬去西边空出来的那处小院里住,没我的允许,不可再出门。好好在里面把《女戒》抄五十遍,反省反省你今日犯下的错!”
沈荇语干脆地把后续一系列该大夫人来决定的惩罚事项安排妥帖了,走之前连半分眼神都没留给沈归荑。
倒是沈芊禾,柔柔弱弱地又讨得沈荇语一阵怜爱,他想了又想,最终让寒露去找沈老夫人要了一瓶子治跌打损伤的药。
沈府这座宅子,还是十几年前沈父来朝中任职时,殿下赏赐的,算算也有几十年的来头了。
西边那处小院,说得好听些,也属于沈府的一方产业,其实已经有十几年没住过人了,平时就放放杂物,破败得倘若外边下一场雨,里边便会没一处可落脚的地。
为什么不修缮?只因其中死过不少前朝罪臣,沈荇语怕冲撞了自家人,极少会让人去这处小院。
沈归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,这种忌讳她自然不怕,只道是因祸得福,得了间自己的小院子。
冬杏却没那么乐观了,她哭丧着脸把包袱往地上一放:“姑娘,你说老爷不会不喜欢咱们了吧?这要是他把咱们忘了,关个几年十几年的……”
“放心吧,爹爹只是一时被气着了。”
刘岚麻利地拿着掸子把床上的蛛网灰尘扫开,漫不经心地问道:“姑娘怎么不解释清楚?”
“我确实是伤了人,再怎么解释,伤口都摆在那。”沈归荑对于刚才的反应仍旧感到心悸,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失了分寸,就好像……好像心底压着一股情绪,在日复一日地吞噬着自己的理智。
“哎,姑娘一直都是沉得住的人,怎么这次……”冬杏无奈地摇摇头,然后去院门口的小井里打上来一桶水,一言不发地陪着刘岚收拾屋子。
主仆三人一直忙到太阳落了山,直到肚子咕噜噜地抗议,沈归荑才意识到今日就进了一餐。
“姑娘饿了吧,我去熬些米粥来,今日就先凑合着吃。”刘岚把毯子铺在床上,便立刻马不停蹄地进了小院背后的简陋厨房。
刘岚这么上道勤奋,冬杏自然是害怕自己的地位被取代,因而一刻也不敢歇,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不说,连同院子里的杂草,都挨个儿拔了个光。
晚饭就是一碗米粥配着刘岚从庄子上带来的咸菜,三人围坐在一团,竟吃出了过年宴会的味道。
这一夜,沈归荑睡得很不踏实,嘎吱嘎吱作响的木床,透着风的窗户,稍有风吹草动就哗哗叫唤的大门。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叹了几口气,最终爬起来套了件衣裳,站在院子里看月亮。
……
沈南枝得知沈归荑出事后,第一时间便去朝晖堂求了请,怎奈沈荇语借口称公务繁忙,一直在书房待到其他院里熄了灯,才蹑手蹑脚地往自己院子里走。
第二天,沈南枝一早便去沈老夫人的床前请安。
“大姑娘所求之事,奴婢和老太太都知道。”桂嬷嬷领着沈南枝往院子里走,附身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,“只是老太太的意思是,全权交给老爷来处理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大姑娘,奴婢们都晓得你是心疼三姑娘,说句不该说的话,三姑娘在庄子上养了这么些年,性子里多少是有些不讲规矩。要么就趁着人小,早些板正过来,省的日后酿成大错。”
沈南枝停住脚:“是祖母的意思?”
桂嬷嬷弯腰福了福身,没应下也没反对。
有了桂嬷嬷的提点,沈南枝到底是把求情一事咽了回去,陪着沈老夫人一同用了早饭,就道别离开了。
桂嬷嬷吩咐人把碗筷收拾干净,自个儿搀扶着沈老夫人往院子里走:“老夫人,你不让大姑娘去替三姑娘说话,她怕是愁着喃……”
“她们两姊妹关系好。”沈老夫人伸手指了指院里能晒太阳的石阶,示意桂嬷嬷扶自己过去,“你也伺候过我几十年了,你可看明白了?”
桂嬷嬷受宠若惊地垂着头笑:“家里姐妹关系好,这是好事,三姑娘会为了大姑娘出头,大姑娘也会为了三姑娘求情……我看着,是真真儿的好。”
“谁问你这个!”沈老夫人佯装生气地拍了拍桂嬷嬷的手,压低了声音道,“我是问你,三丫头受罚一事。”
桂嬷嬷四下看了看,确定了没旁人,才敢放下戒备说心里话:“奴婢觉得,这也是三姑娘自己想要的结果,不然老爷下了令,她如何不像二姑娘似的哭一通闹一通?现下却像得了恩赐一般,安安静静地搬进了西边那处院子。”
沈老夫人听得直点头,眼里满是赞赏之色:“三丫头自打那回替我出头,我便隐约觉得她是个聪慧的,说是心思异于常人也不为过。总归这事不简单,二丫头说的那些话,听听就是了……既然她想要个自己的院子,哪管是怎么得来的,咱们啊,不插手。”
“还是老太太看得通透。”
谁知沈老夫人叹了口气,看着远处皇城的宫殿楼宇发神:“我老咯,也怕在半截身子入骨的时候,看走了眼。”
桂嬷嬷眼眶发酸,曾经意气风发敢在宫里头指点太医院的飒爽女医官,如今却只能窝在内宅,一日一日地为这些儿女事愁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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