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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兰君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和他们多说了。国君之女,虽然没有生在富裕国家,那也是一国之君的掌上明珠,庞国四城的顶级物产、友好邻邦的重要馈赠,统统都要她先选过才能赏赐他人。可即便如此,她还是被眼前的食物所惊艳。
“这个人一定要留住!”林兰君一边吸溜着开始融化的冰沙,一边朝身旁的侍女紫霞使眼色。
紫霞微微点头,继续打开第三层食盒,盖碗中一汪透着黄色光亮的清水,漂浮这十几瓣桔子。
“前两道是为了提升君主的食欲,这第三道算是今天的主料。”虞午解释道,“这个季节橘子不太好找,着实有些靡费,好在还有黄桃。虽比不上桔子美味,也是不错的佳品。君主若有意品尝,明日,我来进献。”
这道桔子罐头可是能解百病的良药,幼年时虞午有一段时间饮食不振,每天只吃小半碗饭。正值养身体的时候,母亲看在眼里,十分担忧,又不知如何解决。那时的农村还没有食用健胃消食片一类药物的习惯,母亲便到小卖部买了一罐桔子罐头。虞午坐在小凳子上,就着椅子一勺一勺吃着罐头的场景,这辈子都不会忘记。那时他吃的最甜美的一餐。
“果然不是凡物,怪不得孙神仙一见你救人的手法,就要寻找多日。我原本还觉得他大费周章是小题大做,现在想来,那日若是我见了这三道膳食,也必然是要挖地三尺寻你出来的。”吃饱喝足的林兰君擦了擦嘴,才想起来问道:“还未请教先生大名?”
“小人姓虞,单名一个午字。这位是我同村的好友唐四。我二人本是东胜神洲吴国人氏,因连连战乱,不得不远走他乡。素闻庞主善待民众,收留难民,却未曾料被阻南天门,若非君主偶然得过,助我二人脱困。今日这道药膳,是没机会献给君主了。”
一听到关外难民,始终闭目养神的韩不器突然睁开双眼,冒出两股精光。
林兰君本来还挺开心,不仅仅吃的满足,连日的热证也有了一些缓解。想起难民衣衫褴褛、面黄肌瘦的样子就神情默然:“籍契政策实行以来,确实对清查隐匿人口、杜绝私藏蓄奴起到了极大的作用,但对难民入籍的限制,让这么多人困于关外,让人忧心。”
虞午道:“君主所言甚是,庞君以仁爱著称,如今拒纳难民,有损其名。”
“妄议国政,已是大罪!”李通古呵斥道:“你知道什么,庞国仅有四城,地域狭小、物产不丰,就南赡部洲的战乱移民已是不少。况且,连续三年大旱,粮食欠收,多少人流离失所,依靠官府、贵户救济度日。
“为了这些难民,冯相不得不明正典刑,清查贪官污吏,惩治不法商贾,连续宰杀大户,没收资产,充实国库,才堪堪稳住形势。大乾统一东胜神洲之际,大量的难民涌入边关,若不加以限制,小小的庞城如何能撑着住。仅仅是这数万张嘴就能把庞城吃穷、吃空!”
李通古说得并不夸张,现在在南天门外的虽然只有数千人,但陆陆续续还有不少人赶过来,如果不是已经有庞国拒接难民的消息,人数还要更多。以庞国目前的实力,想要救助这些人,的确不太现实。
“李先生,国政轮不到小人非议,只是眼见难民被阻关外,每日都有人死去,特别是儿童,小人心中实在不忍。”虞午毕竟是来自和平年代,对动不动就死人的场景还是见不得,“人口是可以创造价值的,庞国地虽不广,但利用率也不高,只要能合理安排这些难民,不就的将来必能享受人口红利带来的丰富收入。”
“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。”李通古厉声道:“开垦荒地也该优先我本国子民,所谓难民大多是作奸犯科、游手好闲之人,依靠他们能创造什么财富。反而会形成一股不利于国家的力量,试问谁敢保证控制得住?”
他既这样说,迎接他的只能是一阵沉默。没有谁敢担保没有发生的事情,这些难民一旦形成自己的利益述求,必然会成为庞君不得不顾忌的对象,有了矛盾就很难说下场如何了。
李通古见没人说话,俨然是赢得了今天这场论战,柔声道:“君主,现在这样,通过地方豪强买入为奴,慢慢地吸收消化,其实已经是很不错的方式了!”
虞午本来也没寄希望于今天能解决此事,不过,他也大概摸清楚这件事的底线。他也柔声叹息道:“可是他们选择都是壮劳力,那些老人、妇孺怎么办?或许是同类而悲伤吧,总是希望他们能熬过这个冬天,多活下来一些人。”
李通古对他嗤之以鼻道:“年轻人,圣人治国需在盛世,如今乱世能保自身已经不易,如何还能考虑其他?”
是啊,对他人的仁慈或许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。
正当李通古志得意满之时,一直没有参与论战的韩不器突然道:“那日我见他们俨然有了定居的意思,捕鱼打猎、采集浆果,摆摊交易,甚至开始营造房屋。经过打听才知道,是两个少年教他们做的,想来必然就是二位了。”
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位年岁不大,却好像所知颇杂的少年郎道:“如果他们能自己在关外生存,又何必要擅改律令呢?”
虞午无奈道:“韩先生说的有点道理,却又不完全有道理。关外自然资源丰富但是成品资源匮乏,只依靠出城郊游、往来猎户的拿点交易量,无法支撑如此庞大的人群。现在夏日还好,到了冬日,上无片瓦挡雨,下无衣裘遮身,如何生存?”
话谈到这个份上,作为此间主人的林兰君不得不发话了:“虞先生说的很多话,我都想过,但我一介女流,又不在朝堂任职,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。只能是写信给我父亲,看他有没有主意。当务之急是保证关外人员的生存,虞先生既然开了商号,不如就多往关外跑跑。”
虞午暗暗感谢韩不器,要不是他主动提出来,自己还真不到如何才能让林兰君想到这一层,只是想要顺利实现在南天门外建立交易市场还得有官方的背书。他躬身施力道:“我以平平农商之家,如此大张旗鼓地在关外经商,恐怕会有非议,也不知合不合法度。”
韩不器也是聪明人,立刻送上了神助攻:“君主既开口,君府就会为你作保。你放心,只要你遵章守法,莫要故意欺辱、压榨关外之民,没人能找你的麻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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