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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谦一听,算不得什么大事,当即应允。玉絮已经提前进城打点,待队伍进了如阜城便可立马落脚。待一切安顿完毕,穆谦轻装简行带着黎至清出了城。
清虚观掩映在群山之中,如今已经入春,树木刚抽新芽,一片枯败之中点缀着点点翠绿,整个山峦呈现出生意盎然之象。
马车行至山脚下,前方便是一条登山的长阶。马车再难前行,四人只得下车徒步上山,还未走几步,就见前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,黎至清见状面色一沉,脚步一顿。
穆谦不明所以,“怎么不走了?”
“今日怕是要白来一场。”黎至清下巴轻抬,示意穆谦看这长阶上人群,“咱们赶上了清虚观义诊的日子,智慧道长即便有心,也无暇相见。”
穆谦不屑道:“这群老道士不专心于斋醮科仪,当什么劳什子大夫,能治得好么?”
黎至清一听便知穆谦对道教了解不深,耐心解释道:
“山医命相卜为道教五术,医术本就是道教安身立命的其中一术,清虚观中智慧道长医术精妙,且心怀慈悲,义诊济世,造福一方百姓,乃大义之举。”
穆谦抬头望了一眼这望不到尽头的长阶和人群,又见黎至清面色不似前些日子轻松,劝道:
“上去瞧瞧呗,来都来了,再不济领略下这初春时节的山中景致也好,就当踏青了。”
黎至清觉得有理,四人便越过人群,拾级而上。
前些日子闷在府中习武的作用此刻便显现出来,穆谦脚步轻盈,比之玉絮毫不逊色,走了半晌也不觉疲累。穆谦有心赏景,自顾走着,不多时,就将黎至清远远地甩在了后面,待反应过来,才赶忙折回去找人。走至近前,才发现黎至清脚步虚浮,额头已洇出点点汗珠。
穆谦想了想,道:“前面有个凉亭,咱们去歇会儿吧,本王累了。”
黎至清便随着穆谦入了凉亭休息,黎梨与玉絮下车时分别背了水囊,赶忙将水囊送至二人身边。黎至清轻抿了几口水,坐下歇了须臾,才缓过劲来。
穆谦见状,不禁皱眉:“至清啊,不是本王说你,你这身体也忒差了些,还硬撑着去北境,何必呢?上次在王府,大夫同本王说,你若安心将养个三五载,可保一二十年无虞,你如今这岁数,就算再过二十载,也不算高寿,更何况……”
穆谦一想到下面的言语不中听,后悔开口,正想着如何把话岔开,却没想到黎至清自己把话接上了。
“更何况,若不及时修养,必会年命不永。”黎至清话中倒未见颓丧,语调平静,仿佛在论他人之事:“这条命本来就是智慧道长勉力捡回来的,能多苟活这些时日已是侥幸,再多也不敢奢求了。能在有生之年,为北境出一份心力,无憾了。”
原书中的黎豫身体康健,一路顺风顺水,不曾见弃家族,不曾流落街头,在秦王麾下翻云覆雨,以庙堂为棋盘,以朝臣为棋子,指点江山,潇洒恣意,虽然深谙纵横捭阖之术,心机深沉,却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,祯盈二十年行冠礼,群臣来贺,风头无两。而眼前之人,身体羸弱,朝不保夕,穆谦多瞧了他两眼,虽然二人注定不同路,也不免生出几分伤感,又怕黎至清瞧出异样,故而顺着他的话问道:
“所以,这次是来道谢的?”
黎至清点了点头,本想再说些什么,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。
四人歇得差不多了,继续上山。这次穆谦压着步子,随着黎至清的节奏慢慢行走,约摸又过了半个时辰,才来到清虚观前。
黎至清上前说明来意,果然与预想当中的一样,被小道士拒之门外:“师祖吩咐了,今日只行医,不见客,信士改日再来吧。”
穆谦赶忙道:“我们是来求医的,我这位兄弟身有旧疾,还望道长不吝赐见。”
小道士不屑道:“那后面排队去吧,排到了,师祖自然会见的!”
穆谦见状,给玉絮使了个眼色,玉絮会意,赶忙上前,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塞了过去,岂料小道士连正眼都不瞧一眼。
穆谦没想到这小道士油盐不进,一时之间没了主意,正想掰扯两句,便听黎至清开口了:“既然智慧道长不便,我等也不好强求,敢问成仁居士可在?”
小道士满脸警惕的看着黎至清,“还从来没有人来找过成仁居士,他也从不见外人。”
黎至清客气道:“还望道长引路,他若不想相见,我等即可离开,绝不逗留片刻让道长为难。”
小道士踌躇之际,穆谦再次给玉絮递了个眼色,玉絮立马又把银子塞到小道士手里,这次小道士犹豫了片刻,便将银子接了过来,藏于袖中,然后转身引着四人入观。
穆谦一行人跟着小道士,越过前厅,走过曲曲折折的回廊,来到后院一处僻静的院子,院中有一扇房门紧闭的屋子,小道士示意四人稍等,他便上去扣门。
“成仁师叔,有客到访,您见么?”
穆谦忍不住四下打量,这处院子不算精致,却极为幽静,转头见到黎至清站在院中,整个人不似先前的优雅从容,反倒表现出一丝局促,穆谦见了着实惊讶,难得逮住黎至清失态,刚想开口打趣几句,确定到门内传出一声低沉的回应:
“早无红尘友,何来到访客?不见!”
黎至清上前,对着紧闭的房门拱手一礼,“先生,是至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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